(婚姻类2)
徐華國娶於吳
吳江徐元英,字華國,年少而稱長者。有富人欲以女妻之,華國曰:「非吾姻也。」及吳氏庚帖至,不發緘,映之日中,識其姓,曰:「此吾妻矣。」遂娶之。生三子,長卯,次崧,次艮。華國:「吾惟一子爾。」卯、艮果殤,惟崧成立。人怪而問之曰:「君預知妻姓吳氏,惟有一子,其故何也?」華國曰:「吾昔夢神人使吏與我一牒,有文曰室吳氏,年終四十三,子兩耳佳。兩耳,一人也。天定之矣。」
張文貞娶冷氏女
順治乙酉科鄉試,國朝取士之始也。江南解元張九徵,丹徒人。故為明諸生,與冷某為執友,申以婚姻。明亡,相約不復應試。張既出山,冷遂不復與相見。冷遇國變後,每出,必張蓋著屐,若雨行者。一日,蓋屐而至,寒喧既畢,則曰:「兒女輩成立矣,吾二人盍不為之作合。」張曰:「幸甚。將卜吉日,得吉,敬以相聞。」冷曰:「勿庸,今日即吉日也,吾自攜女來矣。」促為之妝,呼壻來交拜,禮成遂去,自此又不相見。其壻相國文貞公玉書也。
陳其年賦紫雲婚詞
有歌僮名紫雲者,秀豔善歌,宜興陳其年暱之。紫雲成婚有期,陳賦《賀新郎》詞以贈之云:「小酌荼蘼釀。喜今朝、釵光鈿影,燈前滉漾。隔著屏風喧笑語,報道雀翹初上。又悄把、檀奴偷相。撲朔雌雄渾不辨,但臨風私取春弓量。送爾去,揭鴛帳。六年孤館相依傍。最難忘、紅蕤枕畔,淚花輕颺。了爾一生花燭事,宛轉婦隨夫唱。努力做、藁砧模樣。只我羅衾渾似鐵,擁桃笙難得紗窗亮。休為我,再惆悵。」
曾弗人婚夕無
萚
曾弗人,名異枵,晉江人。以文章氣節雄一時。貧而善病,率從友人借居。娶妻時不能具一,自是身常不宿,俾妻隨母而臥以為常。
王良臣為栗魁周聘某女
鄭州王良臣,宰陽城時,栗參政魁周方七八歲,一見奇之,曰:「大器也。」召其父,勸令就學,且曰:「擇偶宜慎,待吾為定之。」一日,出城迎春,男婦雜沓,見一垂髫女,年可八九歲,奇之,問役曰:「此誰氏女?」役曰:「東街某氏。乃命召其父來,詢之曰:「若女字人未?」對曰:「未也。」曰:「我為汝覓一快壻。」曰:「為誰?」曰:「某鄉栗某子也。」女父搖首不願,曰:「栗家極貧。」王曰:「有如是郎君而終貧者乎?若女端厚,配此子,可作夫人。」女父勉從命。不數年,栗入泮,為邑名士,由科第而為達官。
李長祥娶鍾山秀才
順治丙戌,李長祥以抗拒大兵,結寨於上虞之東山,而且屯且耕焉。旋為大兵所迫,移寨滃洲。時長祥先已寄孥於上虞之趙氏,及寨潰,有傳言長祥已殪者。夫人黃氏有子曰畝,乃聚家人謀共死。僕婦文鶯,本夫人婢也,曰:「夫人當為公子計,以延李氏宗祀,惡可死?」夫人曰:「然則奈何?」文鶯曰:「婢子死罪,願代夫人,以吾女代公子,俟死於此,夫人速以公子去。」夫人泣曰:「安忍使汝代我死?」文鶯曰:「小不忍,事易僨,速去之,速去之。」東山有羅吉甫者,時時游長祥門下,至是奔告曰:「「夫人公子,我任之,雖以是死,甘心焉。」於是夫人抱畝拜吉甫,且拜文鶯,文鶯曰:「夫人休矣,捕者行至矣。」甫出門,捕者至,以文鶯去。
長祥既移寨滃洲,至辛卯,出亡江淮間,又與夫人失。及居山陰,則夫人又自海上至,得再聚。及長祥為大吏安置於江寧,夫人已卒,總督馬某陽禮之,而終疑之,曰:「是孑然者,誰保之?」長祥微聞之。時江寧有閨秀曰鍾山秀才者,善書墨竹,容色絕世,乃娶之,朝夕甚昵。馬私謂人曰:「李公有所戀矣。未幾,長祥乘守者之怠,竟去,由吳門渡秦郵,走河北,徧歷宣化、大同,復南下百粵,與屈大均處者久之,天下大定,始居毗陵,築讀易臺以老。長祥,字研齋,四川達縣人。
汪魏美娶錢瑟瑟
錢塘汪魏美孝廉渢妻錢氏,字瑟瑟,建寧守飛卿女。初成婚,汪語之曰:「吾本寒儒,得連婣貴室,所望知禮儀,孝姑嫜,和妯娌,足矣。侈簪理綺繡之飾,毋庸也。」錢聞之,即盡去服飾,屏侍婢,以荊釵布裙親操作。
邵嶧暉三世夫婦
濟寧邵士梅,字嶧暉,順治己亥進士。其妻某氏瀕死時,語邵曰:「吾兩人當三世為夫婦,再世當生館陶董家,所居濱河,河曲第三家,君異時罷官後獨寓蕭寺繙佛經時,訪我於此。」邵後謁選,得登州府教授。已而遷吳江知縣,謝病歸。有同年知館陶縣,因訪之,館於蕭寺。寺有藏經一部,取閱之,忽憶妻語,乃沿河覓之,果得董姓於河曲第三家。家有女,未字,邵告以故,且求縣宰焉媒妁,娶之。後十餘年,董病且死,與邵訣曰:「此去當生襄陽王氏,所居濱江,門前有二柳樹,君幾年後訪我於此,與君當再合。」後生二子。
和真艾雅喀世娶宗女
和真艾雅喀部在吉林東北,其俗:父母至六十誕日,即聚宗族會飲,刲其父母軀肉以供賓客,埋其骨於戶樞前,歲時祭奠,其鄉黨始稱孝焉。聖祖惡之,許其世娶宗女,俾資觀感以改污習。故其部落歲時至吉林納聘,將軍為買漢女代之,乘以紅輿,贈以厚匳,其部落甚尊奉之。
王永康娶吳三桂女
蘇州王永康,吳三桂女壻也。初,三桂與永康父同為將校,曾以女字永康,時兩人俱在襁褓。未幾,父死,家無儋石,寄養鄰家,比長,飄流無依,年三十餘猶未娶也。 一日,有相者謂永康曰:「君富貴立至矣。」永康聞之,頗自疑。
某叟者,永康之戚也,知其事,告永康。時三桂已封平西王,聲威赫奕。永康偶檢篋,果得締姻帖,始發奇想,遂行乞至雲南。無以自達,乃書子壻帖詣府門投之。越三宿,乃得傳進。三桂沈吟良久,曰:「有之。」命備一公館,授為三品官,供應器具,咄嗟而辦,擇日成婚,奩物甚盛,並檄江蘇巡撫為買田三千畝,大宅一區。蘇撫承意旨,為購明末張士誠壻潘元詔故居,地廣大,多林木,即齊門內之拙政園也。永康居滇數月,即攜婦歸,窮極奢侈,儼然廁於搢紳之列。三桂敗,永康已前卒,其後家產亦入官。
王琴孃嫁戴研生
國初海上之變,搢紳駢戮者百數十人,株連遣戍之家尤不可勝數。常熟戴高亦以嫌疑被逮,罪至大辟,家族徙邊。有子曰研生,成童穎異,通經史,善屬文,有先民矩矱,咸目以大器。難作,不及避,欲以身代父死。吏錮之,不令知,旋與母俱徒遼陽。
研生聘王氏女琴孃為婦。王名錫爵,邑名士,與高交契。研生故從之讀,愛其敏妙韶秀,遂以琴字之。琴年十三,以難故,闔家避地於金閶,不敢與戴通往來,時時遣人刺探消息而已。研生以親亡家破,無意姻好,兩家之音問遂絕。先是,研生課暇曾與琴說字論詩。琴色美若舜華,而性峻潔,喜讀貞女烈婦傳記軼事。嘗謂研生曰:「昔有才女如文君,如文姬,而不貞其節,心竊鄙焉。吟風弄月之章,雖無傷雅道,然究不可以此為婦女之分所應爾也。」研生聞言,譽其卓見,且賦《女貞子歌》,穩括琴語以贊之。琴感其意,取箋稿藏篋中,暇輒諷誦之。女母夙有鍼神之目,琴亦復長於女紅。既許字研生,遂與別嫌,見輒避面,自是遂專習鍼黹烹飪之屬,不復與研生賞奇析疑矣。
無何, 難作, 王夫婦彷徨終夜, 琴知有異, 微問母, 母不實告, 但云聞此當有兵亂, 父意將徒蘇, 彼處防衛嚴, 或可安堵耳. 琴謹聽命, 而察家人私語, 似皆與己有關係, 不能無疑. 會小婢如意竊聞其事, 因洩於琴. 大驚怛, 飲泣不食, 朝夕取《女貞子歌》誦之, 狀如病狂. 母覺之, 乃曰: 「兒固聰慧, 知世事, 此滅門禍, 獨不為父母計耶? 吾輩來此, 姓名且更易, 而子思念不已, 設有漏言, 吾族無類, 兒當不如是之不解事也. 」琴泣曰: 「母也天只, 烏有不諒新生兒者, 兒寧不知此中利害? 但自藏其志, 金石不可移. 母請毋慮, 兒決不漏言, 惟此心則天日可誓耳. 」母愀然曰: 「兒志果佳, 惟此言殊有誤. 人方疑吾家與戴氏有連, 兒若不別嫁, 是以實證示人也, 其工思之. 」琴不語良久, 既而毅然曰: 「兒悟矣, 戀舊亦人情,能容兒三歲後更議此事乎?且兒年甫笄,尚當習家政,奈何議其他!」母曰:「此亦無害,特機緣已至,終不能交臂失之耳。」琴聞言而啼。母憐之,乃曰:「兒勿爾,父母非不明禮義者,乃以不情事強兒,亦徒為保全八口計耳。兒姑自愛,不置兒於度外也。」自是而日事女紅,操井臼,隣里罕見其面。時錫爵仍為童子師,年餘,益困,復以憂鬱故得目疾,至失明,止一子曰敬熙,少於琴五齡,自教之,婦亦侘傺死矣。
錫爵有中表曰范慕希,棄儒而賈,挾巨貲歸,起第宅,富甲一鄉。念錫爵貧,時周卹之。錫爵亦私至常熟,惟更易姓名曰李某。慕希有子,與琴年相若,曾至蘇見琴而愛之,言於父母,欲求婚,慕希意謂可,而妻貧之,力阻其事。范子意不釋,輾轉乞人言之,母以語錫爵,錫爵欣然。事且就,顧錫爵常聞琴語,已誓不嫁,乃私問之,果言當以鍼黹養父撫弟,俟父百歲後,披剃為尼,其他非所知也。錫爵愕然,因勸之曰:「兒毋徒啟自苦,吾家寧肯負戴氏子。惟冰天雪窖,果不知尚有歸期否耳。」琴聞言而泣。錫爵,知不可回,以實告慕希。慕希大歎詫曰:「此貞女也,吾方敬之不暇,何強為!」乃贈錫爵百金,且曰:「幸保全貞女志節,以此補助衣食,姑待敬熙成立,勿令失所也。」錫爵大感謝,而范子恨甚,猶計在必得也。
狎友汪三者,無賴子也,言有術可致之,但當予百金,且許贈我以婢美珠耳。美珠者,范之婢也。范子悉許諾。汪乃踵錫爵之門而嚇之曰:「爾女,犯婦也,罪當俱徙。今匿於家,事且發,爾固不足惜,又累爾子,不早自為計,事至,勿悔。」鍚爵大驚,問所處置,汪曰:「以爾女與范子,禍可免。」鍚爵曰:「吾固願之,奈女執意何?設迫之,恐有他變。」汪笑曰:「此易事耳,但言吾自遼東送研生歸,今在某所,立待婚,則事諧矣。」錫爵曰:「范子可冒為戴子乎?知而不從,又奈何?」汪曰:「翁誠老悖,亦掩飾一時之計耳。爾女曾與范子相遇否?」錫爵曰:「未也。」旋入以語琴,琴疑信參半,顧不可有他諉,令人疑己臨事食言也。然終以事起倉卒,恐父以目盲受人之紿,忽得一計,曰:「吾惟如此,乃可試真偽,否則雖死不從也。」因泣從父言。錫爵出告汪,汪喜而去。明日,成婚矣,及夕,閉繡戶,令侍婢傳語曰:「須誦昔日《女貞子歌》,然後許諧夙願。」范子愕然,既而怒曰:「今日在吾掌中耳,尚安所遁耶?」排闥直入,欲干以非禮。琴至是始信非戴子,堅拒之,大聲呼救,且以首觸壁,血涔涔下滴,隣里皆驚起問訊,琴侃侃數范子誘致強逼之罪。中有父老聞之駭曰:「此范某子也,奈何行此不法事,當訴其父。」於是范子鼠竄去。眾隣召錫爵至,使偕琴訴之慕希,慕希大驚,曰:「吾絕不知。」亟馳至,則錫爵與琴相持而泣,甚悲。慕希乃長跪而言曰:「某之罪也,誓必成女志以贖罪。」
慕希性夙慷慨,至是,乃謂琴曰:「吾昔曾賈遼東,頗熟其山川道里城郭,請導女往,必可蹤跡研生。若王翁,則吾當以一典肆奉養之,待女事定,或去或留,自有萬全之策。」越數日,慕希挈琴行,約半載必歸,眾諧多其義,而舉其子付一隣叟曰:「為我錮之,飲食教誨惟所命,半載內不使出也。」既去,踰二月,抵遼陽,顧徧訪戍所居人,無知研生者。琴則荊布茹素,鮮衣肥甘皆不御,慕希強之,乃曰:「違親背鄉而為此,忍自佚樂乎?且公之義,吾尚不知所報,奈何一日安!」久之,乃聞研生輾轉踰長白山,入吉林某將軍麾下為記室,刻苦自勵,未有家室,老母尚健,為之尸饔,將軍嘉其行,將為奏請赦歸。慕希乃挈琴往,果與研生相見。將軍聞之,其欽琴之貞,歎曰:「戴生一門貞義節孝俱備。」於是為之奏請,成禮於將軍署,送之南歸。
《女貞子歌》有云:「朔風徧吹勁草折,雪墮榆關夜凜冽。一枝獨秀映冬青,纍纍可似妾心赤。」卻扇之夕,琴請誦舊作,研生恍然如夢,曼聲吟之,不覺淚下,曰:「不意竟成詩讖也。」既返,以歸途唱和之作與譴戍時並琴隨慕希北行尋夫諸作合刊之,曰:《榆關雙淚集》,謂悲喜同之也。慕希歸,館研生於家以教子,卒化為善。而以女適敬熙。吳人為作《俠烈傳》,及《望夫石傳奇》,姜西溟、汪堯峯諸人皆有題詠。
陸射山送女成婚
陸射山為明誅老宿,善詩,夙有人倫鑑。欲為其女與寡嫂之女擇壻於邑中,得查慎行、許汝霜二人,皆貧而好學。謂其嫂曰:「查富貴未可必,必成名士。許則八座無疑也。」嫂以女子許,查為射山壻。許既婚,嫂知其家徒壁立,為之哭失明。查竟不能娶,而射山適悼亡,欲遠行,佯謂其女曰:「我與汝至舅家。」遂同乘小舟,至壻門,射山先入,謂慎行父曰:「我二人兒女長大,可成婚矣。」慎行父亦名士,而拘於禮法,答曰:「吾雖貧,不能備六禮,然即具酒食一席,亦非倉猝可致者。」射山曰:「皆不須此,今是吉日,我特送女來。」遂成婚。許娶後數年,聯捷至高位,為慎行座主。射山,名嘉淑,海寧人。
蔡啟傅欲見新婦
德清蔡殿撰啟僔之封翁,庭訓至嚴,殿撰花燭之夕,秋闈報捷,封翁曰:「汝嘉禮已成,科名事重,不得以新婚分志。」限三日部署入都,不令進房。殿撰曰:「謹遵嚴訓,願一見新婦之面足矣。」蓋湖俗,新婦障面二日,封翁允其請。殿撰揭障視之,即趨出,剋日北上。次年得殿元,歸省親,始合卺焉。
鄭賓日娶氏
武進鄭賓日茂才之罕娶於,其大母為惲氏,有妹,嬪於,以其孤女孫約為昏婣,遂聘以為賓日妻。已而女患風病,右肱折,右足跛,欲辭婚。時康熙甲申,賓日甫九齡,父琢庵詢之,賓日曰:「不可。」琢庵曰:「兒後得無悔乎?」賓日曰:「大人義不以孤女負諾,兒忍負之耶?」年十九,來歸,踰年,患目疾,遂瞽,勸賓日買妾,賓日不允。琢庵笑曰:「予嘗以劉得之娶瞽女為難,不意汝今能之。」越二年,卒。琢庵為繼室於卜,既廟見,即令謁之墓而迎其母,養之終身,歿,葬於墓之右。卜氏以田六畝歸賓日,曰:「母遺命也。」卻之。
吳園次贅趙念昔為壻
長沙趙永懷,字念昔,為工部尚書開心孫。工詩。少時流寓江都,吳薗次太守綺愛其才,以女贅之,晚歲始歸長沙。
席仲遠嫁妾
吳縣席本久,字仲遠。婦姜氏賢而無子,嘗出匳中金為仲遠買二妾,其一氏沈。及沈生冢子士焜,即為其一擇偶,庀妝具嫁之。久之,姜又為置一侍姬,彌年而嫁,則猶處子也。
唐啟雲行醫得妻
唐啟雲,江右人。嘗行醫至常熟,治巨室孫某疾,良愈,許以女。去七八年,不來,親族以為游方無信,更欲擇人,女堅不允。未幾而至,遂為夫婦,始占籍於熟。
夫妻老少之互易
康熙時,總兵王輔臣叛,所過擄掠,得婦女,不問老少妍媸,悉貯之布囊,四金一人,任人收買。三原民米某年二十未娶,獨以銀五兩詣營,以一兩賂主者,冀獲佳麗。主者導入營,令自擇,米逐囊揣摩,檢得腰細足纖者一囊,負之以行。至逆旅啟視,則蒼然一老嫗也,滿面瘢痕,年近七旬。悔恨無及,默然坐炕上,面如死灰。無何,一斑白叟控黑衞,載一好女子來投宿。扶女子,繫衞於槽,即米之西室委裝焉。相與拱揖,各叩里居姓字。叟自述劉姓,蝦蟆注人,年六十七。昨以銀四兩白營中買得一囊人,不意齒太穉,幸好顏色,亦足以娛老矣。劉意得甚,拉米過市飲酒,米從之去。
嫗俟其去遠,蹀躞至西舍,啟簾入,女方掩面泣,見嫗,乃起歛袵。嫗詰其由來,女曰:「我平涼人,姓葛氏,年十七矣。父母兄弟為賊所殺,我獨被擄,欲見淫,我哭罵,羣賊怒,故以奴鬻之老翁,是以悲耳。」嫗歎曰:「是造化小兒,顛倒眾生,不可思議矣。老身老而不死,遭此亂離,且無端窘一少年,亦何忍!爾家老翁龍鍾之態,正與老身年相當,況老夫少妻,未必便利。彼二人一喜一悶,不醉無歸,我二人盍易地而寢。明日五更,汝與少年郎早起速行。」女踟躕不遽從,嫗正色曰:「此所謂交易以道,各得其所,一舉兩得之策也。可速去,遲則事不諧矣。」即解衣相易,女拜謝。嫗導入米屋,以被覆之,令勿言。乃自歸西室,蒙被而臥。
二更後,叟與米皆醉歸,奔走勞苦,亦各就枕。三更後,米夢中聞叩戶聲,披衣起視,則嫗也。米訝曰:「汝何往?」嫗止之,令勿聲,旋入室告之。米且驚且喜,曰:「奈利己損人何?」嫗哂曰:「不聽老人言,則郎君棄擲一小娘,斷送一老翁矣,於人何益,而於己得無損乎?」米始諾。因揭衾促女起,囑之再四,米與女泣拜,即以青紗障女面,扶之出店。店主人曰:「無乃太早乎?」米答之曰:「早行避炎暑也。」即去。
翌日,叟見嫗,大驚,詰知其故,大怒,拳之,嫗亦不稍讓。叟欲策蹇追之,居停曰:「彼得少艾而遁,豈復遵大路以俟爾追耶?況四更已行,此時數十里矣,汝苟自知而安分,載媼以歸,老夫老妻,正好度日,勿生妄念也。」叟癡立移時,氣漸平,遂與俱去。
朱轀斯誤娶同姓
石門有朱韞斯者,誤娶同姓,後十年覺之,欲去其婦。友人曹射侯、陸麗京憐其雅非同望,作書勸之,因疏古名儒取同姓事以示之。會吳志伊後至,曰:「王沉與王基聯姻,劉疇與劉嘏為婚,世人無譏,緣非同原也。」
韓承寵妻匳資數萬
亢氏為山西巨富,自明已然。洪洞韓承寵娶於亢,匳金累數萬。韓後官濟南同知。
董文恪娶婢
富陽董文恪公邦達少時以優貢生留滯京師,資盡,見逐於逆旅主人,窮無所之。有劉媼者奇其貌,謂必不長貧賤,館之家,屬勤業,待再試。董日夜淬厲,期得第自振,且酬媼德。榜發,仍落第,恚甚,謀自盡,蹀躞街市,未有所也,倚一高門而立。俄有人啟門,呵問誰某,董告以下第生。其人大喜,邀入款語,出紅箋倩書謝柬,署名,則某侍郎也。既而留食,知為侍郎司闈,以薦初至也。司閽進謝柬,侍郎大稱善,因請留董代筆,薄奉旅資,董方失路,欣然諾之。
自是正一切書牘皆董代筆,往往當意,侍郎益信任僕。居頃之,侍郎有密事,召僕至內室擬稿,僕惶窘,良久不能成一字,侍郎窮詰,乃以實告。侍郎大駭,急廷董至廳,具衣冠見之,且謝曰:「使高才久辱奴輩,某之罪也。」因請為記室,相得甚歡。侍郎家有婢,敏慧得夫人意,夫人欲嫁之,婢不可。強之,則曰:「身賤,終隨輿隸耳,必欲如董先生者乃事之,又安可得?故寧不嫁也。」夫人以告侍郎,侍郎哂曰:「癡婢,董先生神志不凡,行且騰上,烏肯妻婢?」會中秋,侍郎與董飲月下,酒酣,從容述婢言,且願為妾。董慨然曰:「某落魄京師,盡京師不加青睞,公獨厚愛之,彼女子亦有心,何敢言妾?正位也。」侍郎:終以為疑,謀於夫人,女婢而壻董焉。踰年,董舉鄉試,成進士,後官尚書。生子誥,為相國,即文恭公。相國登庸時,太夫人猶健在也。
王家裕遣嫁義女
龍眠王家裕嘗官常德守備,多惠政,軍民信之。康熙壬戌夏,一日,偶至廄中之別門,有老漁伺於外,進且卻,意謂獻魚也。呼之,乃前跪曰:「前日捕魚荒洲,聞呼救聲,望之,乃一女子,縛於覆舟,急往,解其縛,飲以湯。徐問之,乃曰:『我本南寧張氏士人女,年十八,避亂山谷。大兵克滇,搜獲之,欲肆,辱,妾翦髮毀容獲免。然猶百計防我,求死不得,師旋,從馬上縛來,及登舟,復縛之舟尾。次桃源白馬渡,風逆舟覆,橫浮水面,人盡沒,我獨以繫在尾,出水上,不死,流至此三日矣,翁若再遲至,饑寒死矣。今遇翁,實再生我。』旋解懷中所餘簪珥見貽,民不受,女曰:「『既活我,盍至翁家,徐圖寄信父母,使來迎,當有厚報。』民云:『我非望報,惟生涯一葉,草廬半間,置汝其中,必為人所疑,報官詰治,則汝我皆受累矣。』女曰:『翁處既不可,抑思善良有力之家,可轉送收養乎?』民曰:『人非畏累,即貪財貪色,儻以汝為側室,或轉鬻以求贏利,我實負汝矣。今常德守備王公,君子也,好行其德,必能全汝。』女首肯。故民夫婦載之以來,民先詣署前,不得通,因伺於此,果得見公,亦此女之緣也。」王乃命家人迎女至,則端潔婉好,雖久在兵間,閨範凝重。問之,謂以遭亂故,猶未字。王乃收為義女,而以十金給漁。漁曰:「公固好義,民亦非為利者。」堅辭不受。問其姓名,曰:「民今年七十餘,夫婦二人,無子女,一蓑一笠,終老煙波,足矣,初不望報於後,何用知姓名為?」終不言,歡然而去。
王於女,視如己出,又數因人寄訊其家,卒無人至。心念女年漸長,欲為擇配,會有原籍常德之貴州武舉周臣侯者至常祀祖,謁王,王見其少年倜儻,而屬意焉。叩之,尚未婚。他日再來,遂留飲,同坐有趙某,周之中表兄也。王語之,趙驚曰:「此殆天緣矣。」乃言:「周於數月前夢授職歸,拜香火堂,都不見一切神位,惟小屏有硃書一『天』字。入內拜尊屬,則見一女子持紅絲侍側,飲食甚盛,同飲者為王公玉,相與劇飲。醉而讀《史通》,至東漢秦嘉妻小傳而寤。次日,以夢告,我等羣相賀,謂授官必得上缺,且有締婣之喜,豈知先有此遇,而我公之姓,又適符其夢耶!」語罷,又一友驚呼曰:「王姓非應在公,乃我也。我姓王,字公玉。夢中先得之,天其令我作合耶?」蓋此友自岳陽來,王雖與久遊,亦不知其字公玉也。周就視公玉貌,悉與夢中符,乃丐其執柯,王欣然允,既定,遂擇吉日納聘,以女婦臣侯。
史文靖玉堂歸娶
康熙庚辰,史文靖公貽直年十九,館選後歸娶,繪《玉堂歸娶圖》徵詩。其門人錢唐袁子才太史枚題云:「愧作彭宣拜後堂,絕無衣鉢繼安昌。算來只有歸迎事,曾學黃梁夢一場。」
張紅橋嫁林鴻
張葒嬌,閩縣良家女也,居福州紅橋西,而小名葒嬌,因取以自號曰紅橋。敏慧善屬文,垂髫時,已能吟詠一二斷句。長益妍好,容色驚人。父母無子而家富,富家子弟爭欲委禽,乃堅執不願,白於父母曰:「紈袴子多不才,無才者必無情,無情者不可偶也。兒願得一才而有行者天之。」於是操觚之士爭以五七字詩為媒妁,亦從而別其高下,然初無當意之卷。
長樂王偁賃居東隣,幼曾同塾,既長,遂不相見。偁之友福清林鴻嘗過偁室,無意中於樓際覩紅,輒掩面去,退而作詩,命鄰媼投之。紅援筆和答,命媼持還。媼賀鴻曰:「張娘子案頭詩卷堆積如山,曾不屑一顧,今和君詩,誠為希有。」鴻大喜過望,使媼陳詞,月餘獲命。鴻時有期功服,遂舍其外室,俟服闋,成禮。自是倡和無間,情好日篤,而父母以鴻赤貧,期以試售畢姻。久之,遂越禮。會為偁知,因訪鴻,求一見紅,紅益自匿。偁密賄侍兒瞰鴻與紅狎,作《乳酥》、《雲髻》二詩調之,紅愈怒。偁知其意,乃挽鴻游山。越數日鴻歸,夜至所居,紅方倚紅橋而望,鴻賦一絕句,紅和焉。明年鴻冠秋試,始成禮。
越一年, 鴻有金陵之遊, 紅獨坐小樓, 感念成疾, 遂殞. 迨鴻歸, 大哭, 忽見牀頭玉佩間懸一緘, 拆之, 有《蝶戀花》詞及七言絕句一百首, 病中憶遠之作也. 鴻賦哀詞酬而祭之. 後過紅橋, 一慟而絕.
包驚幾嫁友女
吳江包驚幾孝廉捷篤友誼,與吳東湖善,吳卒,撫其家屬甚至。某年,將嫁女,聞吳女將適人,貧不能理裝,即以女之奩具贈之。後一載,始嫁己女。
雪為賈謝之媒
康熙己丑冬,崇仁有兩家同日娶婦者:一富室,賈姓;一士族,謝姓。新婦一姓王,名翠芳,壻為賈;一姓吳,壻為謝。吳貧而王富。兩家香車遇於陌上,時大雪,幾不辨途徑,車各飾綵繪,覆以油幕,積雪封之一二寸,行二三里,同憩於野亭,輿夫僕輩以體寒,拾薪蓺火以取溫。久之,雪愈甚,恐日暮途遠,各擁香車分道去。
是夜,翠芳將寢,環視室中奩具非己物,疑不能忍,乃問壻曰:「吾紫檀鏡臺安在?可令婢將來,為我卸裝也。」壻笑曰:「卿家未有此物,今從何處覓之?」翠芳曰:「賈郎何必相誑?」壻又笑曰:「吾真郎,非假郎也。」翠芳曰:「謂郎姓賈耳。」壻曰:「某姓謝。」翠芳聞言,大駭,乃大呼賊徒賣我。壻亦驚,不知所措。家人盡集,問故,翠芳啼不止。謝母怒叱曰:「家雖儒素,誰曾作賊?汝父母厭我貧薄,教汝作此伎倆耶,誰畏汝!」翠芳曰:「吾聞汝家本姓賈,今姓謝,何也?」母曰:「豈有臨婚而易姓者乎?然則汝家亦不姓吳乎?」翠芳悟曰:「我知之矣,汝婦自姓吳,我自姓王。吾來時,途次遇一新嫁娘,同避雪亭下,微聞旁人言此婦母家為吳氏,嫁於謝,殆汝家婦也。而吾乃賈氏之婦。雪甚寒極,兩家車從倉卒而行,其必兩誤而互易之矣。速使人覘於賈氏,當得其故。」
賈氏相距三十里,使者明日乃達,則延陵季女,已共賈大夫射雉如臯矣。蓋吳女諦視妝奩,略聞姓氏,亦頗知有誤,而心豔其富,姑冒昧以從之,至是知之,佯為怨怒。而盆水之覆,亦不可收,即賈氏亦不欲其別抱琵琶也。使者反報,翠芳欲自盡。或勸之曰:「王、謝之婚,本由天定,殆姻緣簿偶爾錯注,合有此顛倒也。今賈已婚於吳,則卿自宜歸謝,尚何言哉!」翠芳不可。謝乃馳使詣王,告以故,王深異之曰:「非偶然也。」即遣媒者來告,願為秦晉。翠芳以父母之命,乃始拜見姑嫜,同牢合卺,成夫婦之禮。厥後哥氏陵替,吳氏憤恚而卒。謝補諸生,終身伉儷,兒女成行,而翠芳以順婦稱焉。是事也,時人謂之雪媒。
賽可園遣嫁某女
文登賽可園僉事枝大為山西提學道璋之子,當年二十餘時,嘗以太學生就試京兆。進土某之房師焉璋門下士,賽因識之,與往還。一日,賽將東歸,某曰:「吾無子,夙聞山東女子多淳樸,能為購妾乎?」賽曰:「諾。」及歸,為訪某氏女,頗端淑,以善價購之。於是備衣飾奩具,僦車騎,躬送之都門。而某以妻妒,不果納。或謂此女殊屬意於君,盍留作側室。賽曰:「既購為吾友妾矣,而自留之,是負友也。」會有文登人人都販易,其子年少,善居積,遂以此女妻之。
阮湘圃嫁舊家女
楚有舊家女,以窶而鬻為娼,得金二百。時儀徵阮湘圃封翁客漢口,竭囊中貲贖之,嫁之士人。湘圃之子,即文達公元也。
顧飲和爭婚禮之稽首
康熙時,顧一本娶於江寧龔氏。其俗不親迎,而女之母將女至壻家,為苛禮以抑壻,一夕,稽首至二十有四,女之母坐而受之。古者九拜,稽首最重,非君父無所施,而數止於三。《左傳》所載,惟楚臣申包胥乞師秦庭,九頓首而坐,外此無有。唐顯慶禮,子拜,父坐,母立受。外姑禮隆於君父,實為陋俗之最宜革者。龔氏亦循此俗,一本遂執禮以爭,陳說百端,竟不可奪。一本,字飲和,江都人。
高斗意外得妻
雍正初,東光有農人某,粗具中人產。一夕,有刼盜,不甚搜財物,惟就衾中曳其女,入後圃,仰縛於曲項老樹,蓋其意本不在刼也。女哭罵,客作高斗睡圃中,聞之,躍起,挺刃出,與鬬,盜悉披靡,女賴以免。然自是輒泣涕,不語不食,父母寬譬,終不解。窮詰再三,始出一語曰:「我身裸露,可令高斗見乎?」父母喻意,遂以妻斗。
陳載東給假歸娶
陳載東,名枚,松江人,居黑魚衖,工繪事。其畫,能於寸紙尺縑,圖寫羣山萬壑,以顯微鏡照之,峯巒林木,屋舍橋梁,及一切人物,靡不具備。雍正丙午,以供奉畫院,賞給內務府郎中銜,給假歸娶。
項某以女妻沈端恪
仁和沈端恪公近思, 字(外門內青)齋, 幼依杭州靈隠寺僧諦輝. 既披剃, 復延師, 課以舉業, 遂遊庠, 惟還俗後無所歸. 一日, 徘徊西湖之西冷橋下, 遇項某, 識其非常, 邀至舍, 妻以女. 成進士, 後為左都御史.
方恪敏嫁江寧女
方恪敏公觀承年五十而未有子,撫浙時,使人於江寧買一女子,恪敏女兄弟送之至杭州,將擇日納之副室矣。恪敏至女兄弟所,見詩冊有相知名,問之,知為此女所攜其祖父之作也。恪敏曰:「吾少時,與此女之祖以詩相知,安得納其孫女?」即還其家,助資嫁之。及年六十,乃生子勤襄公維甸。
白太官娶盜女
白太官, 武進人. 美風儀, 有勇力, 雍正時, 與甘鳳池同師. 家貧, 客燕, 趙, 以事道并陘, 繞山行者十餘里, 日暝入谷, 迷失路. 四山忽合, 茅店如雞棲, 門外有墨書壁作 「客店」二字. 門掩, 推入, 闃無人, 室中繩不帳, 几有殘蠟, 燼欲滅, 風吹窗紙, 瑟瑟作聲. 太官連聲呼曰: 「有人未? 」寂無應者, 大疑. 瞥見門左覆一巨缸, 振振若動搖, 一人自其中掀之, 伸首視, 倏然起, 出戶外, 逐之, 則已杳. 知非善地也, 欲去, 又地辟, 無可徙, 乃枕刀寢. 須臾, 燭滅, 月朦朧射窗, 假寐, 隠約聞窗響, 覺黑影穿窗入. 大驚, 辨之, 一女子也. 體苗條, 手雙刀齊下, 已不及起抵, 疾轉身內嚮, 避其刀. 刀下砍, 入床, 猝不得拔, 乃急抽刀起, 與鬭, 不敵, 欲逃, 睹窗外似幢幢有影, 懼布伏, 不敢出由戶. 疾上縱, 手承屋樑, 奮足踢樑間椽, 椽折瓦飛, 聳身出, 女隨之, 馳逐不捨, 疾如駛, 崎嶇數十里, 曉矣. 兩人力不支, 俱仆, 女暈不醒而太官起, 揮刀欲誅女,逼視, 睹女美, 未忍, 乃擲刀, 掬水溪澗飲女, 亦自飲. 畢, 坐女旁守之. 女蘇, 感其情, 遂委身事之, 為婦焉, 太官擕以歸.
袁寒篁嫁布賈
袁寒篁工詞,擇對不嫁。中年後,以父老無倚,委身布賈,鬱鬱不樂,遂斷筆墨。雍正壬子夏,有人邀華亭蔡孝廉顯往黃草地觀劇,寒篁倚後門,小奚指曰:「此袁寒篁也。」姿首平平,乃風韻翩然,不類俗女。著有《綠窗小草》,焦廣期嘗為敘之。
尹泰與徐夫人重行合卺
尹文端公繼善之母徐氏,江寧人,為相國尹泰小妻。相國家法嚴,文端總督兩江,夫人猶青衣侍屏匽。文端調雲貴入覲,世宗從容問:「汝母受封乎?」乃叩頭免冠,將有所奏。世宗曰:「止,朕知汝意。汝,庶出也。嫡母封,生母未封。朕即有旨。」文端拜謝出。相國怒曰:「汝欲尊所生,未啟我而遽奏上,乃以主眷壓翁耶?」擊以杖,墮孔雀翎,徐夫人為跪請,乃已。世宗聞之,翌日,命內監宮娥各四人,捧翟茀、翬衣至相國第,扶夫人榻上,代為櫛沐,袨服襐飾,花釵燦然。八旗命婦皆嚴妝來,圍夫人而賀者,相環也。頃之,滿、漢內閣學士捧璽書,高呼入,曰:「有詔。」相國與夫人跪,乃宣讀曰:「大學士尹泰,非藉其子繼善之賢,不得入相,非側室徐氏,繼善何由生?著敕封徐氏為一品夫人。」尹泰先肅謝,夫人再如詔行禮。宣畢,四官娥扶夫人南面坐,四內監引相國拜夫人。夫人驚,踧踖欲起,四宮娥強按之不得動。既,乃重行夫婦合巹結褵之儀,內府梨園子弟亦至,管絃鏗鏘,肴烝紛羅,諸命婦各起,持觴為相國夫人壽,酒罷,大歡笑去。
高宗籌宗室婚嫁
乾隆時,高宗篤念宗室貧乏失產無以自活,命宗人府堂官詳為撫恤,分別等第,極貧者,賞銀三百兩,次者半之,令回贖田產,以資生理。又念婚嫁無所贍仰,特命王公行輩最尊者,司宗室紅白事件,遇有婚嫁者,賜銀一百二十兩以為妝費。
許江門焉陳楞山壻
乾隆丙辰,錢塘陳楞山徵君撰被薦宏博,不就試,江都江鶴亭迎而館穀之。楞山有女,慧而賢,嫁南徐許濱。濱,字江門,亦風雅士。畫入神品,與楞山同館江氏。哀絃中斷,意見漸致參差,不可解也。
趙國麟與劉藩長聯姻
咸、同以前,搢紳之家蔑視商賈,至光緒朝,士大夫習聞泰西之重商,官、商始有往來,與為戚友,若在彼時,即遭物議。乾隆初,大學士趙國麟與商人劉藩長聯姻,為高宗所責。蓋乾隆辛酉六月,因仲永檀劾趙往奠俞姓之事而及之,諭云:「趙國麟素講理學,且身為大學士,與市井庸人劉藩長締結姻親,且在朕前保薦。朕已明降諭旨,較之仲永檀參奏之事,其過孰為重大?」斥劉為市井庸人,商之為世所輕乃如此。
尹文端女為皇子妃
尹文端公出將入相,垂四十年,常謙謙然不自喜。惟小妻張氏,以所生女入宮為皇子妃,誥封一品夫人,逢人必夸。故《紀恩》詩曰:「瑞日曈朧展翠屏,環階拜舞祝慈寧。爭傳王母赴瑤會,竟見仙班列小星。」而具摺謝恩,亦奏及生母徐夫人受封事。高宗曰:「朕實不知先帝有此事。乃竟暗合,豈非卿之家運耶?」
文端繼室別夫人,鄂文端公猶女也。兩文端相見,別老矣,歎曰:「吾日夜思抽身以退,未知能否?」夫人曰:「女聞古之君子,事君能致其身。」又曰:「明哲保身,未聞有抽身者。」兩文端為之莞然。
袁子才乞假歸娶
錢塘袁子才枚以翰林庶吉士歸娶,繪圖紀事,曰《恩假歸娶圖》。圖有袁像,少年玉貌,披紅斗篷,騎白色馬,行風雪中,前後從者數人,跨衞同行。圖後題跋者有數百人,皆雍、乾時老名宿也。咸豐時,粵寇陷金陵,圖燬於難。
滿洲鐵冶亭少宗伯保,乾隆壬辰進士,由吏部郎中數遷至侍郎,工詩善書,名重京師。壬子,典試江南。事竣,訪袁子才於隨園,出詩求訂,袁亦出《歸娶圖》求題。冶亭題云:「詔恩爵娶興如何?白髮朱顏鏡裏過。我向隨園稱後輩,廿年前亦小登科。」蓋冶亭亦於庚寅鄉舉後完姻,都人謂完姻為小登科也。
胡秋岑娶姚芳淑
青浦胡秋岑娶婦於金山姚氏, 名芳淑, 結褵後, 未嘗同衾而寢, 必俟芳淑睡而後睡, 否則竟夕蹀躞房外矣, 如是者四五年. 及其翁蕙堂罷官而歸, 嬰大病, 芳淑搏顙籲天, 刲股以進, 翌旦病瘉. 胡甚感之, 而同牀異寢如故也. 或疑其為天閹, 而某科鄉試有與秋岑之同號生伺其私瞷之, 又殊不爾.
裴宗錫遣嫁友女
江右裘文達公曰修有友駱某,正直耿介,懷才不遇,抑鬱死,無後,遣妻女甚貧困。裘官京師,迎至,贍養之,撫駱女為己女。女才貌冠一時,時裴中丞宗錫自皖述職入都,裴故與駱有舊,裘告之,裴亦以為己女,攜至署,為之擇壻。會供洞劉侍郎秉恬喪耦,聞女賢且美,因議婚,裘作伐,裴贈奩嫁焉。
王敏嫁婢
汾陽王敏老而無子,有一婢,自幼畜之,長而有姿,或勸納為妾。敏曰:「吾貧困,何又重累少女!」尋有以三百金購此婢者,或以勸,答曰:「貧,吾分也。恥因婢取財,況不得其所乎?彼之生死事大,吾雖窮,弗忍為也。」乃即為擇偶嫁之,為人妻。
吳山尊娶孫淵如妹
吳山尊學士續配孫恭人,淵如觀察妹也。學士年四十一,贅於兗州,胡城東唐鐫小印贈之,文曰「垂老遇仙」。觀察《催妝》詩云:「他時泲上傳佳話,更指南樓作鳳臺。」張船山太守亦有詩云:「莫倚元龍湖海氣,須防謝女弟兄才。」蓋調之也。
畢阮締姻孔氏
阮文達公繼娶孔夫人,乃孔子七十三代長孫女,為昭字輩衍聖公孫女、憲字輩衍聖公女。高宗幸闕里,夫人尚年幼,隨其祖母跪迓宮輿,蒙駐輿詢年齒,且攜其手,賜宮花一朵。後文達以詹事視學山東,遂委禽焉。比成婚杭州,禮儀輿服,隆於一時,以詩賀者,有「壓奩只用十三經」之句。
夫人習書禮,能詩文,有讀古雜文數十篇,唐、宋舊經樓詩六卷,世遂號「經樓夫人」。文達督學時,畢秋帆宮保為東撫,謂阮之封翁曰:「吾女可配衍聖公,公為媒,衍聖公之生胞姊可配公之子,吾為媒。」於是同日締姻。
陳大受娶麻女
陳協揆大受之夫人, 湖南祁陽富室女也. 父母甚愛之, 先納聘於富家子. 于歸日, 既交拜, 儐者方去蓋頭紅巾, 壻覘其面麻, 軀肥, 駭而逃, 不能成禮. 賓客皆失色, 謀所以勸合, 而夫人坦然, 遂臥. 次日晨起, 滿牀便溺, 污染新被褥且徧. 壻乃出而退婚, 送之門者亦自汗顏. 歸後且三年, 無問名者, 其父母常以為憂.
邑有陳大受者,方為諸生,塾師為之作伐,女父以為貧,尚猶豫。師曰:「余觀大受才器,非長貧者。」翁然之,贅於家。大受自此蟬聯科第,歷涉顯要,官且至協辦矣。乾隆時,某公主薨,太后哭之慟,時時悼念,抑鬱幾成疾。高宗懼,思所以解母后憂者,未得,會宮人有見夫人者,曰:「陳大受妻之貌,酷肖公主。」是言聞於宮闈,太后立召之入宮,一見,喜曰:「真吾女也。」留居宮中,賞賜無算,自是時召之入,而宮主之愛移於夫人矣。當宿宮中時,一夕,欲溲,兩宮女舁一金桶至。夫人追憶前事,不覺失笑。蓋之遺,夢中正游宮也。後太后八旬萬壽,韶宣兩命婦馳驛來京祝壽,其一為夫人,年六十矣。太后賜龍頭杖一,宮女四,內監四。
阿思哈養女嫁英和
中丞阿思哈官廣東日,嘗買一妾,妾攜一女至,年方四五歲,甚美,遂留養。後十餘年,而和珅有女,醜,且眇一目,欲婚於德定圃之子英和,恐其不願,求高宗為主婚。德知之,亟馳赴阿,求此養女為子婦。明日,高宗果召見,問及婚事,奏云:「已與阿思哈有成議矣。」乃已。其後定圃官禮部尚書,以祭天壇之天燈不起,革職,蓋珅之修怨也。
李四娘嫁謝參將
乾隆時,有水師參將謝某者,以勇名。初從狼山總兵,以長江皆梟匪,無能為,聞太湖盜能且眾,自請入太湖督水師。大吏素多其能,且患盜,許之。故事:統帶出巡,輒鳴金鼓,具麾幟,諸艦前後翼從。謝既至,笑曰:「此辟盜,非求盜也。何盜之能得?」乃分數十艦為數起,各自為隊,悉依商船武,偃旗息鼓,惟以暗號相通問,而自率其一以前。期月,得大盜數十,悉戮之,湖面肅清,謝意得甚,大吏亦奏獎其能。
高宗南巡,問將於大吏,大吏以謝對,乃使演習而閱之。閱畢,方歸舟,艦首所置巨礮亡矣。大驚,以問左右,左右皆不知,但曰:「方操演時,有小舟掠艦而過,急如箭。至艦旁,忽停,叱之,始揚帆去,不知所往。舟僅二人,當不能為此也。」謝痛責所部。明晨,更失其旗,謝益忿,親率左右三四人雇漁舟遍探湖中,求盜穴。不具槍礮,惟懷尺刀,被簑笠,作老漁狀,歷兩日,無所得。
一夕,大風起,浪湧纜斷,謝舟竟隨浪去。夜闇無月,天水沓冥,俄飄入一灣,風止雨作,眾瑟縮舟中,寒甚,望岸有燈光,亟詣焉。有茅屋數椽,一老嫗坐燈下,方績麻。謝趨而前,嫗驚問何來,以遭風對。嫗見其衣簑,訝之。謝自陳為漁人。嫗曰:「吾所疑即在此。湖中漁人,吾識之熟矣,未有如此面貌者。」遽呼曰:「四娘速來。」則一少婦手攬白巾,盈盈自室中出。一見謝,遽笑曰:「參戎亦來此耶?吾兄弟輩為參戎塗炭不少矣。」謝大驚。婦又曰:「公速去,不然,將恐有不便也。」謝度不能隱,且度婦女二人無能為,乃目從者。從者抽刃前,婦怒曰:「何不識皂白若是?」以巾一揮,刃悉墮地。謝驚起,婦直前握其領,提而擲之地,叱曰:「豎子欲何為?」從者大驚,爭躍登舟,方欲返棹,嫗呼曰:「止。」謝憤甚,大罵求死,婦拾地上刀欲殺謝,嫗固止之。歸引蠅,縛謝於柱,偕嫗入室,談良久,嫗乃獨出解縛。謂之曰:「吾母女非禍人者,不幸被冤莫伸,暫寄於此,欲乞公一援助,非敢妄為要挾,此事實非公莫辦。 公,為好男子,能見許否?」謝曰:「第言之。」嫗更呼四娘,四娘出,嫗曰:「參戎欲知其究竟,汝盍言之。」四娘前曰:「母言之可矣,須兒言何為。」嫗曰:「我耄,多遺忘,兒言之便。」四娘不得已,乃向謝言之。
四娘為淮上人,父母早亡,幼從嫗居,其技勇得嫗傳。嫗,義母也。既長,嫗字之於孫姓,孫亦豪俠士也。某甲者,鄉里無賴,而勇亞於孫,孫嘗眾辱之。已而甲殺人亡命,投通州營為什長。孫以事至通,是夜通被盜,甲因誣孫為盜,告營中捕之。孫不承,甲賄吏斃之獄。婦恨甚,夜入甲家,以有備,不得逞,如是者再。甲乃謀害婦,婦僅一子,數歲,甲使人誘而毒殺之。嫗有甥,湖盜也,乃以婦往投,將謀所報。甥豔婦之色,要以必妻之而後可,婦不從,夜伏於室,將犯婦,婦與鬬,折其肱,乃逃。知盜之必不肯罷也,將謀去之,而謝適至。於是以漁舟載婦歸,婦指示屋後,則礮與旗俱在也。歸後,更以大舟往取旗礮,闔營見謝不得盜而得美婦,皆怪之,從者亦但稱婦之勇也。
月餘,謝以公文自通州調甲至,升署營官。甲喜甚,恃勢橫於外,謝初不問。一日,謝以要公委甲,限三日往返,甲遲一日。謝怒,縛而斬之。婦竟歸於謝,偕老焉。
香山鄭叟婚二女
香山鄭家村,其始祖鄭某,積產至數十萬,年將七十,無子,僅一女,已嫁,不復作求嗣想,遂傾產與壻,欲依以終老,數年矣。一日,偕壻父散步郊外,忽外孫以飯熟請,鄭以為喚己也,應之,而外孫以請其祖對。食已,因思豎子且如此,其餘可知,遂決計他徙。而券契纍纍,均在壻手,躊躇無計,忽佯作腹痛,呻吟達戶外。女走視,曰:「予病非藥石所可醫,往者發時,百醫罔效,必以儲放券契之篋滿盛券契以代枕而後乃瘳,可速將之來。」女與之,鄭即枕曰:「可矣,予欲睡,幸勿擾我。」有頃,鄭啟戶遁,而徧裹券契於衵衣中。因憶鄰村佃戶某居室不遠,逕往投之。既入,與佃夜話,屢以羡汝家眾為言,而屬目於二女。二女皆及笄,稍具姿色。佃窺其意,又以其年邁鉅富而無子也,睥睨之,因乘問曰:「小人有女,如不以陋質見憎,當令執箕帚,奉巾櫛,或天不絕人,一索得男,以續宗祀,亦終勝於倚人門戶也。」鄭首肯。是夜,宿佃家,連御二女。娶後年餘,姊妹各舉一男。鄭享壽九十餘歲,猶及見二子之畢婚也。數百年來,子姓蕃衍,所居市落,羣呼之為鄭家村。
沈澍娶人妾為婦
戶部郎中范清注之妾劉氏美而豔,為刑部郎中沈澍所見而涎之,賄囑媒婆周氏及劉所使喚之吳嫗百計唆誘,范妻允之。劉要求鳳冠補服,並誓書,下定禮,佯言將出家,約正覺寺尼迓之出,賃屋成婚。事為步軍統領所聞,上疏劾之。高宗乃命兆惠、舒赫德、阿里袞審擬。奉旨:「沈澍革職發往伊犁,自備資斧,效力贖罪。」自是京師傳有《采唐歌》,凡四百餘字,中有云:「試從竊藥問年華,笑指鴛鴦三十六。」則劉亦老矣。乾隆癸未春,其子毓麟具呈戶部,捐銀二萬兩,始贖歸。
任女失貴壻
山陽汪文端公廷珍幼孤,讀書淮安麗正書院,山長任子田器之。及任官京師,汪適舉乾隆丙午鄉試,入都謁之,任留之飯,欲以女妻之。任之夫人方於屏後竊窺,見汪飲啖兼人,身軀雄偉,曰:「奈何以吾女與武夫?」不允。旋嫁女於草堰場袁某,以不耐貧而死,戚友醵金斂之,袁亦以諸生老。
張船山續娶以硯緣
林佩環,為遂寧張船山太守問陶之繼室。船山初贅於成都鹽茶道署,嘗作《硯緣》詩,其序曰:「婦翁林西崖先生初任成都縣時,有人持古硯求售,匣上玉符一,符下有銘,其末云:『賜自大君,藏之渠廈。子孫寶之,傳有德者。』翁知為故家賜物,贖而藏之。後二十年,余贅其家,見之,實先高祖文端公赴千叟宴時,仁廟所賜之綠端硯也,為族人所鬻。述於婦,婦以告翁,翁驚喜,以硯歸余。且曰:『吾始讀君詩,愛之,因以女妻君。豈意二十年前君早以此作納采之物耶?』余固不足副傳德之言,然得失有數,亦足奇矣。作《硯緣》詩四首誌之。」
金筠泉願為張船山執箕帚
張船山詩才超妙,為海內騷人所傾仰,秀水金筠泉告其所親,願化作絕代麗姝,為船山執箕帚。而無錫馬燦有贈張詩云:「我願來生作君婦,只愁清不到梅花。」蓋船山夫人有「修到人間才子婦,不辭清瘦似梅花」之句也。張戲成二律以謝云:「飛來綺語太纏綿,不獨青娥愛少年。人盡願為夫子妾,天教多結再生緣。累他名士皆求死,引我癡情欲放顛。為告山妻須料理,典衣早蓄買花錢。」「名流爭現女郎身,一笑殘冬四座春。擊壁此時無妒婦,傾城他日盡詩人。只愁隔世紅裙小,未免先生白髮新。宋玉年來傷積毀,登牆何事苦窺臣。」
臧和貴婚時有孝順詞
臧禮堂,字和貴,武進人。其娶婦時,自撰《孝順詞》,命女儐宣讀,始成禮。後因婦有違言於母,不與同室,久而化之,乃勉從母命,完聚如初。
徐翁喜為人作伐
有徐翁者,乾隆時之青浦諸生也。生平無他好,惟喜為人作伐。凡戚友生有兒女者,輒密訪時日,登於簿,俟其年及冠笄,即白之兩家,撮合之。
盧淨香以簉室扶正
盧淨香女史,名元素,一字淑蓮,其先為福州駐防漢軍鑲黃旗人。父鼎,以裁旗入侯官籍,徒粱溪。父沒,從其母,依許如蘭女史之母以居,偕如蘭習針黹,間或讀書,初亦未能為詩畫。乾隆戊申,有錢東者,謀置簉室,因如蘭之父為之執柯。時方七夕,以詩十章為聘,來嘗以貲入也。辛亥,淨香歸。明年,舉一子曰守貽。甲寅,揚州金帶圍開一莖三花,時兩淮都轉為曾賓谷,屬錢為圖,且乞淨香買絲為合卷。時淨香頗學為詩,并繡所作和章於上。七月,圖繡成。八月,次子生,故命名曰守瑞。其年冬,曾招王夢樓與錢,為題《襟館消寒小集》。夢樓言淨香能以詩畫羽翼風雅,不宜久處簉室,賓谷立為陬吉,臨錢氏,崇淨香以繼室之禮。
艾倬雲娶瞽婦
艾倬雲,字勷夏,新化人。年十六,即補博士弟子,乾、嘉間人也。父秉實,為聘謝氏女。既聘而喪明,女之父謂女有廢疾,不可事人,使辭焉。秉實以告倬雲,倬雲毅然曰:「始聘之,旋棄之,不義。婦之所貴者在德,喪明何害?」秉實笑曰:「吾特試汝耳,汝果如是,必能興吾門。」及婚,女之父又以美婢為媵,卻之。越歲,女目漸明,亦不廢盥饋、籩豆之事。
勒保欲以龍么妹歸舒位
龍么妹,貴州土司龍躍妹也。乾隆末,威勤侯勒保征苗,檄調土兵,適躍病,命么率兵馳赴軍門。么年十八,身長面白,結束上馬,出沒矢石間,指揮如意。事平,勒欲為么執柯,將以歸舒鐵雲。鐵雲婉言卻之,因為詩以紀其事。其詩有云:「然脂瞑寫蔣三妹,歃血請行唐四姑。」又云:「軍令靜原同處女,兵符端合付如姬。」張維屏詠其事,有云:「石砫自成娘子隊,木蘭原是女兒身。乘龍消息方求士,歸妹因緣且讓人。」鐵雲,名位,大興人。
郝雛玉嫁呂笙
乾隆末,揚州郝雲士官吏部,諂事和坤。妾李氏生二女,長璈玉,次雛玉。璈玉嫁廣東藩司劉文波子。雛玉年十五,秀外慧中,郝愛重之,將以留嫁貴人。郝精子平術,時祥符呂鳳臺方官給諫,郝為之推算,謂當官一品,其子亦貴,乃請見其子。呂子名笙,字晉齋。年十七,美如冠玉,能作褚河南書,已入邑庠。郝遂願以女字笙,既行聘,兩家過從甚密。後呂以劾和坤二十四大罪下獄,笙哭求於郝,郝晒之,尋得諸城劉文清公墉為之緩頰,戍烏魯木齊。自是呂家日落,笙為人傭書,肄業金臺書院,得膏火贍母。而郝至是已蓄意悔婚矣。
一日,郝召笙至宅,予以五百金令作離婚書。笙不受金,即頗侍者取紙筆,方作數行,忽有女子之纖手自其背取離婚書,則雛玉也。謂笙曰:「我何罪於呂而逐我?和相以賄震天下,吾翁彈之,是也。楊椒山死柴市,朝貴尚有以女字其子者。今逐我,不如應箕應尾遠矣。」碎其紙,大哭不止,家人驚駭。郝有友適在內室,聞之亦出,曰:「呂氏子非久賤長貧者,奈何不情如是!」郝羞憤,遂與其妻反目。笙乃歸,以語母。母泣曰:「郝雲士禍不遠矣,獨惜吾賢婦身陷其中,恐不即脫,奈何?」呂母語未竟,忽聞車聲止門外,則雛玉至矣。見母即拜,曰:「兒未成禮,然呂家人也,今不得老父之歡而見逐矣。顧生為呂氏之人,死即呂氏之鬼、呂氏尸,煩爾呂家收也。明知不行親迎而遽登門,於新婦為無狀,於呂氏為僇人,顧姑賢而翁忠,新婦衷曲,或能見諒於堂上。今日之事,去留由母,即不見收,新婦已挾白刃來,誓自剄於此,不更歸矣。」母曰:「賢哉!兒貞淑如此,老身暮年乃享奇福。請與老身同處,明日具禮矣。」笙師高郵王懷祖聞之,令人以百金餉笙。越三日,雛玉蒞廚,煮糜蒸餅,靡所不能,笙畏敬之如天人。是年,仁宗御極,和坤下獄論死,鳳臺赦歸,任太常少卿,逾年,補侍郎。而郝亦籍沒,戍鳳臺故地,妻挈其蠢子歸儀真。雛玉泣送之城外,母曰:「吾觀呂甥,偉器也,後此幸無忘若母。」雛玉涕不可仰。是時笙以第二人捷北闈,速捷入詞苑,鳳臺亦擢尚書。
陶文毅娶黃氏婢
安化陶文毅公澍夫人在兩江制府署時,有人親見其右手之背有凸起一疣,問其故,則蹙然曰:「我出身微賤,少常操作,此手為磨柄所傷耳。」蓋文毅少極貧,初聘同邑黃氏女。有富翁吳某,聞黃有姿,謀奪之為其子繼室,以厚利啗黃。黃頓萌異志,迫文毅退婚。文毅不可,黃之妻亦不願,而女利吳之富,其父又主持甚力,遂誓不適陶。會家有養婢,願以身代,黃妻諾,文毅亦坦然受之,初不疑,即後之膺一品封誥者也。
吳恃富,佔曾姓田,遂交惡。吳子被殺死,吳亦繼卒,族人欺黃女寡弱,侵其田產殆盡。時文毅已貴顯,以丁外憂歸里,始悉其顛末,憐黃女在窘鄉,贈之五十金。黃女愧悔欲死,日抱銀號泣,不忍用,旋為偷兒所盜,忿而自縊。文毅尚每年周恤其家,不倦也。
金文簡娶冰人女
吳江金文簡公士松少貧,恆隨其封翁外出讀書。翁嘗館同邑某氏,某年至除夕始假歸。主人訝其遲,翁曰:「明年正月下旬為子聘婦,恐稽時日,故於今歲預補其不足耳。」又曰:「寒士舉事不易,納幣費實無所出,欲預支明年兩月束脩,可乎?」主人如言付之。歸而屆期備禮延賓。冰人趙某,舊交也,飲酒歡甚。齋幣至女家,女家徐姓,號素封,見趙色變,憤然曰:「幾為君誤。今而知金氏赤貧,吾女奈何適窶人子乎?」趙謂:「君已許之,豈能食言?」徐堅不允,詞氣俱厲。趙無如何,還白翁。時賓朋滿座,見事中變,咸默然。翁慙甚,語趙曰:「君作蹇脩,而事至此,奈貽笑何?」趙俯思久之,乃曰:「我與君舊交,家有息女,年與郎君相若,即以締姻,何如?」翁喜諾,立浼座客執柯,以幣納於趙,應期成禮焉。及文簡官大司馬時,徐女已不知何往矣。
吳氏勸翁續娶
乾、嘉間,青浦有徐翁者,家素封,鰥居。止一子,娶吳氏女,結褵半載,子亡,族人無可嗣。越月,吳請曰:「夫已亡,宗祧莫繼,祖宗一脈,忍聽其斬乎?」翁曰:「此亦末如之何耳。」吳曰:「有一策,翁精神尚健,能續娶,得丈夫子,則祖宗攸賴矣。」翁以老邁辭。吳不俟命,為聘某氏。既娶三年,翁生二子:長宮南,次有常。未幾而翁逝,吳折葼訓孤,具膎畜,供孀姑,恩禮兼盡。後宮南有子,為吳嗣。又二十餘年,嗣子成立授室。吳年七十餘,無疾而終。
女俠代嫁
有嫠母與女獨處,一紈袴子目而豔之,強委禽焉,選日往迎女。女夜與母訣,欲自裁。悲愴間,有虬髯者自屋下,謂母曰:「若所苦,吾已聞之矣。勿悲,請以身代。」母方詫,即擲刀去巾髯,宛然好女子也。母女大驚喜,急為塗裝結束,俄綵輿至,乃假嫠女往。豪家方張宴列炬以待,女入門,密爇異香,一室皆眯,乃攫其寶器還母家,夜猶未闌。謂母曰:「惡姻緣已斷,請為若女結好姻緣。此寶器,以資奩具也。」遂挾母女去,不知所終。事見百菊溪所著《守意龕詩鈔》。
錢弱士娶郭頻伽妹
吳江郭頻伽上舍麐有女弟,為之擇壻,其友朱春生袁棠言有鄭籛字弱士者,能為五七言古今體詩,可壻也。頻伽乃試以詩,絕奇,遂以妹歸之。未期年,嘔血卒,年二十有二。將卒,謂其婦曰:「吾死無恨,恨學未成,志未遂,卒不克自見於後。哲兄後必傳,幸哀之,必使有以傳我者。雖夭,不為不幸矣。」
吳某娶和珅妾
休寧吳某在京都布店作夥,積數十金,謀歸娶婦。賃一騾車出彰義門,宿飯店,遇一少年,意甚皇遽,問將何往,吳以實對。夜半,少年逕至榻前,密語曰:「我實女也,為和坤妾,籍沒時,乘間逸出,攜珠寶甚多,願從君偕老。」出兩囊示之,皆瓌寶也。吳喜出望外,遂與偕歸。中途慮事洩,仍男裝,抵家,始易服焉。自此頓成巨富。婦後生一子,六十餘而卒。
潘文恭五女歸一姓
潘文恭公世恩有女五,歸一姓,汪學源、汪嘉森、汪楏、汪嘉梓、汪德英,皆其壻也。
沙氏女被人誘婚
武進西門外有市曰西直街。街之南隅有一井,有石欄護之,然無就汲者。牆陰有橫石一,鐫字四曰「沙氏義井」。井何有於義?因人之義而義之耳。且井非沙氏所獨有也,而沙氏之義係於此,乃遂以沙氏名其井。
距井十數武有行曰沙裕昌,蛋行也,行為國初所設。嘉慶朝,行主某翁生三女,次女獨艷絕,一時有國色之目。翁媼鍾愛之,為擇壻。某美丰姿,有文名,中選。婚有約矣,將嫁而某殂。女泣請守貞,翁諾之。女素勤儉,既守貞,益事操作,服勞奉養,過於男子。一夕,入廚作晚炊,忽有捫其胸者,大驚,亟視之,新雇之童廝所為也。童年約十六七,來僅旬日,頗慧,惟見女,輒目灼灼似賊。女至是大怒,力掌其頰。童被責,急遁。女白母,母杖童,逐之。而童已逸,遂不復究。
越數年,行有新販客某至,年約二十餘,操浙語,舉止甚豪,自言新設蛋肆於浙東,需貨甚夥,特來訂購。翁待以上客,某恂恂,於交易尤大雅,無錙銖必較意。翁喜甚,別時,殷殷訂後約,某諾之。自是月餘輒來,來輒主翁行,如是者年餘矣。某日,復至,貿易既定,散步於街,見道旁一老丐,遽呼曰:「舅在此,何一寒至此耶?覓舅久矣。今誠天作之合也。」遂偕之至行,告翁曰:「此吾舅,家本巨富,因乏嗣,思以吾為子,而族人多無賴,利其鰥,沒其產。舅素懦,忿而不能與爭,遂出亡。及出而族人益無忌憚,產垂盡矣。吾義無坐視,為之控於官,清釐之,漸有端緒,惟覓舅而久未遇。不圖於此遇之,且不意其困頓若此也。」乃急為之薰沐更衣焉。
翁詫為奇逢,為設筵致賀。席次,某與丐絮絮言家常,謂某鄉之田,某市之屋,均已清理就緒,惟某某素恃強,尚霸產未交,舅宜稍緩歸,丐惟唯唯而已。某商於翁,請暫假館舍,俾下榻,翁諾,乃糞除空舍以居之。自是某來肆,輒攜浙物贈丐及翁,且言久擾滋不安,將移居逆旅,翁力留之。及某行之翌日,日暮矣,丐猶闔戶高臥,翁排闥視之,死矣。大驚,繼念某昨始行,計其程,當抵無錫,急遣與某素識之捷足往追,追之而及,乃與某俱返。
某入室,見丐死,大慟。久之,謂翁曰:「舅偶有疾,翁當為之延醫,何任其死?」翁曰:「彼之死,實出不意。醫藥弗及,誠歉,今願代備衣棺,且作佛事,可乎?」某沈思久之,曰:「此事若在他人,自必涉訟,然吾信翁久,知必無他,何敢重累翁。死者已矣,喪葬為當務之急,餘可勿論。」翁允出貲為營葬事,卻之,既畢事,遂載櫬以去。
翁至是感之甚,思有以報之。一日,某又至,翁知其尚未娶,欲為媒致一佳婦,屢有所告,某皆不允,察其意,似已有所屬。翁屬人致詢,某曰,「吾若娶妻,必如翁之次女而後可。否則寧終身鰥耳。」翁令媼商於女,女不可。翁復謂女曰:「某之舅死於吾行,某若起訴,當破產,某之恩我者厚矣。凡人子之孝事父母也,以父母有鞠育之恩耳。若父母於危難中受他人之恩而免於難,則人子之受其恩,當較父母之身受其恩者為尤重,益當思有以報之者。汝縱為一身計,獨不為身所自來之父母計乎?」女素孝,聞父言,即許諾。翁遂屬人通言於某,願以次女奉箕帚,惟謂須人贅耳。某喜諾,遂攜貲至武進,贅翁家,夫婦極相得。
越三年,生二子矣。一日,戚串中有喜事,某往賀,飲酒逾量。及歸,女適在廚,某乃躡足至女後,潛以手捫其乳。女驚視,怫然曰:「夫妻雖恩愛,當相敬如賓耳。此何時,此何地,乃遽肆輕薄耶?」某側其首笑謂女曰:「可再掌吾頰,吾不復遁也。」女頓憶童廝昔年調戲事,詰之,不答。越翼日,女置酒於房,與對酌。酒酣,以言餂之,且謂婚數載矣,何事不可言,君果為誰,宜以實告。某以被酒故,不覺吐實。蓋某即昔之童廝也。本士人子,聰慧能文,慕女色,乃託身為廝養。既遁,仍不忘女,思有以遂其願。尋為僧,久之,反初服,設肆於市,因與翁通貿易,聯情誼,復毒死丐而不究,以市恩。翁遂墮其計為成夫婦焉。女廉得其情,大憤。知某日西門外開糧米倉,縣官例須蒞臨,必道經行門。前夕,飲某以酒,既醉,刃其腹,死之,復殺二子。凌晨,待令過門,攔輿控之。令大驚,曰:「某誠不德,然既為若夫,何遂殺之?」曰:「彼殺無辜之丐以謀我,我之貞節,姑置不論,但以殺丐論,彼固有可殺之道也。」令然之,復曰:「二子無辜,何殺之?」曰:「此孽種,留之,必將為人害,故並殺之。」令無以詰。既而曰:「事出非常,汝宜暫入獄,俟請命於上官,為汝謀所以脫罪者。」女曰:「吾尚有言,吾生不辰,未嫁而寡,矢志守貞,卒為奸人所算,實不如死。且以吾一人之故而喪四命,公即憐而生我,我復何顏在人世乎!請一死以明吾志。」令急止之,而女已躍入道旁井中死矣。此沙氏義井之所由來也
葉蘭臺以鴛鴦詩得妻
番禺葉蘭臺,名澧,詩才清逸,嘗賦《鴛鴦》詩云:「笑我夢寒猶待闕,有人情重不言仙。」有柳翁者見之,詫曰:「有才如此,尚作『不知何處月明多』耶?」以女妻之,一時傳為佳話,有葉鴛鴦之目。
李氏同姓為婚
李愚荃侍御之夫人亦李氏,即文忠公鴻章之母。或曰,侍御本許氏子,未嗣於李時,已聘李矣。且徵之康熙朝,有李柏者,字雪木,以女適李二曲之子,亦同姓為婚也。
蔣晉郎秦娘為秦晉配
秦娘者,維揚句欄中人,父固老諸生也,失其姓,生而國色,幼失怙恃,依其舅以居。而其舅負官逋,不得已,議鬻之,為媒者所誑,遂入青樓。女守貞不辱,假母好言勸之,不從,恫愒之,撻楚之,惟以死自誓。假母計窮,議轉鬻之他所,以其貌美,未忍也。或為假母謀曰:「凡為女子,孰無情欲?宜廣覓少年美男子,勿責以纏頭之費,苟有當女意者,任留一二宿。此後事,易為計矣。」假母從之,凡所交好者,皆託其物色。於是裘馬少年日有至者。女見之,輒哭泣,稍近之則怒罵,假母不能忍,日以鞭扑從事,女決意求一死。夜夢老翁,曰:「吾,爾父也。汝慎無死,吾已覓佳壻。明日,當可諧秦晉之好矣。」
吳下有蔣某者,以應京兆試,道出蕪城,初無意尋芳也。蔣有友,平時亦嘗受假母之託,以蔣貌美,導之往。蔣始不可,友固慫恿之。及至,女向壁,哭如故。蔣調之曰:「聞卿名秦娘,小生則小字晉郎。秦晉自宜為姻好,何拒我之深也。」女聞言,憶夢中父語,而睨視之,見蔣風度不凡,不覺哭聲頓止。假母喜曰:「大好大好,今日仙女思凡矣,老身且去料理酒食。」女與蔣同坐房中,雖無一言,亦無慍意。須臾,酒食至,假母招女同坐,女亦盈盈而至,然淚痕固涔涔也。蔣見旁無他人,乃問之曰:「觀卿情狀,必有隱懷,僕雖交淺,何礙言深。」女詳述己志,且告以夢,又哽咽而言曰:「郎君若能為百年之計,夢中父命,敢不敬從。若以為風塵中人,苟遣一時意興,雖死,小從也。」蔣歎曰:「有志女子哉!我固未娶,然貧,奈何?」女曰:「苟許相從,荊布無恨,但求先矢天日,再伴杯勺。」蔣許之,共誓於神,是夜遂同燕好。假母喜女意轉,堅留小住,乃流連三日。女謂蔣曰:「郎君別後,假母必不容獨居,宜早為計。君家有何人,所居何處,可詳告妾。」蔣曰:「家中無人,惟一寡姊相依。所居,則姑蘇某巷也。」女喜曰:「妾得計矣。君宜為一書與姊,詳述妾事,妾自有策脫此火坑。」蔣悉如其言。
及蔣去三日,假母果別招一客至,女強笑承迎,醉之以酒,乃服客之衣帽襪履,詐為客狀,啟戶逕出,大罵曰:「何物婢子,如此倔強,令人憤氣填膺。」假母疑女又有變,得罪於客,追出謝之,則拂袖竟去矣。入房,審視,客固醉臥未醒,而女兔脫,乃呼眾出門追逐,已不知所之,追者皆廢然返。女遂附船至蘇州,竟至蔣家,投書於姊。姊審書,不謬,留之。而女已有身,及期,產一男,姊始猶疑,視所生男,酷似其弟,乃大喜。
蔣自別女入京,應京兆試,不售。或薦之就四川學使幕,甫至而學使卒,蔣留蜀不得歸。俄值川楚教匪之亂,益困頓。適大帥欲延一書記,蔣遂入其幕,賓主甚相得,以軍功保舉訓導。時道路梗塞,蔣亦從事戎旃,置家事不問,遂與家人久絕音問。及川楚平,敘功,以知縣銓選,始乞假歸。自辭家北行至此,將二十年矣。至所居坊巷,則門庭如故,且紅燈雙掛,綵幕高張,鼓吹喧闐,溢於戶外,不知其有何事。入門,則坐上客滿,多不相識。有少年就問客所從來,蔣詫曰:「吾故蔣某,此吾家也。」少年大駭而入。無何,有中年婦人出,則其姊也。驚且喜曰:「吾弟歸歟?」引少年就蔣曰:「此吾弟之子也。」蓋其子年已弱冠,是日適為畢姻耳。坐客皆大驚歎,以為巧遇。姊曰:「正有一事為難,弟婦已將作阿婆,而猶垂髮作女兒裝束,使之改妝,不可,今吾弟幸而歸來,事當如何?」一客曰:「何不趁此吉日,使父母子婦同日完姻,亦佳話也。」眾賓轟然曰:「然。」於是青廬之內,花燭高燒,翁姑拜前,兒婦拜後,觀者皆嘖嘖謂為未有之盛事,好事者為作《秦晉配傳奇》。